人文科普:秘而不宣、隱匿百年!牛頓手稿寫了啥?
發(fā)布時間:2022-04-1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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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 |《中國科學報》記者張文靜

1727年3月20日,艾薩克·牛頓去世。他生前并未留下遺囑,卻留下了總計800余萬字、凌亂不堪的手稿。

這些手稿里到底寫了什么?后來輾轉流落誰手?為什么在很長一段時間里,手稿持有人對手稿內容秘而不宣?又是誰揭開了手稿的秘密,從而拼湊出了一個不為人所知的牛頓?

對這些問題,最近出版的《牛頓手稿漂流史》一書,給出了答案。


牛頓手稿的“繼承者們”

牛頓終生未娶、沒有子嗣。在他去世后,除了五份陸續(xù)出版的手稿外,其他絕大多數(shù)手稿都由他的外甥女凱瑟琳及其丈夫約翰·康杜伊特所繼承。

康杜伊特既是牛頓的外甥女婿,也是他生前的摯友和堅定的支持者。與其他只關心手稿出版能賺多少錢的親戚不同,康杜伊特夫婦認定這些手稿具有巨大的價值,必須妥善保存。

康杜伊特曾打算為牛頓寫一本傳記(最后并未成功),因此他在牛頓去世前就對他做過一次專訪,在其去世后仍四處搜集有關牛頓的生平軼事。

但對于手稿里的內容,他卻不愿對外透露一個字。部分原因是這些手稿數(shù)量巨大、散亂、難以整理,更重要的是,他要維護牛頓的個人聲譽。

牛頓去世時,其個人聲譽達到了頂峰。他被安葬于威斯敏斯特大教堂,被支持者們奉為虔誠的科學圣徒、英國理性的典范。

然而他去世幾年后,關于這位科學巨人宗教信仰的流言蜚語開始流傳起來。其在生前就已有所顯露的異端思想的蛛絲馬跡,此時變成了社會公開談論的話題。在當時的時代,這些猜測一旦坐實,會對牛頓的聲譽造成巨大影響。

牛頓的宗教思想到底如何?這些秘密就藏在他的手稿中。他留下的手稿除了涉及力學、數(shù)學、光學的探索筆記外,還有很大一部分是關于秘密的煉金術配方以及拒斥三一神論的、激進的異端思想。

所以不難理解,康杜伊特為何始終將這些手稿藏于家中,使之遠離外界窺探的目光。也正因為手稿的隱匿,對于牛頓宗教思想的種種猜測,最終未能對牛頓的公共形象造成實質性的傷害。

1737和1739年,康杜伊特和妻子相繼去世。此后,牛頓手稿轉到了與他們女兒聯(lián)姻的樸茨茅斯家族手中。此后的150多年間,這些手稿靜靜存放于樸茨茅斯家族的赫斯特本莊園之中,除了偶爾有人匆忙翻閱之外,再無波瀾。


“完美的怪物”是否存在?

就在手稿塵封于貴族莊園的時候,外界對牛頓其人的爭論卻隨著時代的演進而愈演愈烈。

18世紀20年代,拿破侖戰(zhàn)爭的硝煙散去,英國人將目光轉向了如火如荼的產(chǎn)業(yè)革命。隨著科學技術在社會進步中的作用愈發(fā)突顯,新興中產(chǎn)階級開始關注牛頓,好奇他的生平和天才特質。

到了19世紀,隨著更多史料的披露,人們驚訝地發(fā)現(xiàn)牛頓可能存在另外一副面孔。有人說,牛頓在55歲那年一度精神失常,此后變得乏味枯燥、思想平庸,終日沉湎于神學的迷思。

還有人指出,牛頓處處針對天文學家約翰·弗拉姆斯蒂德,是個敏感易怒、睚眥必報甚至兩面三刀的人。

自然,也有人出來捍衛(wèi)牛頓的形象。1833年,在英國科學促進會第三次大會上,“科學家”一詞被提出來,用以稱呼那些從事一般科學研究的工作者。這是一個擁有共同信念——探索自然規(guī)律并將其付諸實踐的新群體。

同時,隨著產(chǎn)業(yè)革命的發(fā)展,以往將科學和技術進步寄托于個人努力的觀念發(fā)生了變化,人們開始認為,對科學的巨額公共投資必不可少。

因此,對牛頓聲譽的捍衛(wèi)不僅關乎科學家群體的身份認同,也關乎能否為科學發(fā)展爭取到資源。

這些爭論并沒有形成定論,但無論如何,僅從單一角度刻畫牛頓形象的時代徹底結束了。這讓人們開始思考,應該如何看待科學家其人與其科學工作的關系。

那時,科學史的早期推動者奧古斯塔斯·德摩根就提出,應該將牛頓的性格和信仰與其科學成就區(qū)分開來。

在他看來,許多傳記作家希望將牛頓塑造成一個“完美的怪物”,但實際上,這個“完美的怪物”并不存在。


“最后一位魔法師”

顯然,在19世紀激烈的論戰(zhàn)中,牛頓手稿并未能發(fā)揮出其應有的作用。1872年,樸茨茅斯家族決定將手稿中涉及科學的部分捐贈給劍橋大學。

劍橋大學邀請了四位學者負責手稿的整理工作,直到1888年,手稿的編目和切割才終于告一段落。此后,這些手稿依然默默存放在庫房里,無人問津。

時間來到1936年,樸茨茅斯家族將手中的非科學手稿交給蘇富比拍賣行進行拍賣。這場拍賣吸引了很多買家,其中就有著名的經(jīng)濟學家約翰·梅納德·凱恩斯。

凱恩斯尤其關注那些關于煉金術的手稿。在他看來,這批手稿可以徹底修正人們對牛頓的理解。

他認為,牛頓的世界觀并非以理性的科學為主導,而是尊奉一個更古老的世界圖景,即認為世界是互相聯(lián)系的統(tǒng)一體。由此有了他這句名言,“牛頓不是理性時代的第一人。

他是最后一位魔法師……他看待可見世界和思想世界的方式,與數(shù)千年以來為人類思想傳承添磚加瓦的先哲前輩,并無不同”。

而對于牛頓精神狀態(tài)的老話題,凱恩斯確信,牛頓的神學和煉金術信仰出自一個精神正常的人,手稿顯示出“嚴謹?shù)膶W識、準確的方法、極度冷靜的陳述”,是牛頓在步入晚年或可能出現(xiàn)精神失常之前就已經(jīng)寫完了的。

這次拍賣使得牛頓手稿分散到了世界各地。從20世紀50年代開始,隨著科學史學科的興起和發(fā)展,牛頓手稿的研究才真正走上正軌。

“1872年,當牛頓手稿第一次被拿到劍橋大學時,人們想得很簡單,覺得這是一位物理學家、數(shù)學家、化學家和古文字學家,很快就能把手稿整理好??墒沁@一做就是16年。人們這才意識到,手稿研究是非常復雜的工作,解讀它們需要相關學科的專家。這就是對科學史這門學科的呼喚。”

該書譯者、清華大學科學史系助理教授王哲然在接受《中國科學報》采訪時,道出了手稿研究的這一重要意義。


延伸閱讀

不算正經(jīng)的學術工作,手稿整理只是體力活?

在科學史學科發(fā)展的帶動下,牛頓研究蔚然成風,甚至被稱為“牛頓產(chǎn)業(yè)”?;谑指宓呐nD選集紛紛出版。

很多學者根據(jù)個人偏好,試圖從手稿中揭示牛頓的不同側面。有人認為牛頓開創(chuàng)了獨具一格的“牛頓主義”思想風格,強調在物理世界中反復檢驗數(shù)學模型的真?zhèn)?;有人指出牛頓是一位煉金術士,認為地球是一個具有生命、能夠呼吸的有機體;有人則從心理學視角出發(fā),探討牛頓的情感關系。

也有學者不愿轉變或解構牛頓的形象,僅僅滿足于使用新的手稿材料探究科學方法層面的問題。

但在《牛頓手稿漂流史》一書作者、科學史學者莎拉·德里看來,這些研究仍試圖將牛頓簡單化,而忘了手稿中還蘊藏著更為開放和多元的可能性。

德里認為,那些松散斑駁的紙稿、反復修改的筆跡,與其說揭示了牛頓構筑哲學大廈的基礎,或是描述他理性思考的過程,倒不如說是體現(xiàn)了他“永不止息”的思想狀態(tài)。

“永不止息”一詞出自牛頓的一封信,后來成為迄今最權威的牛頓科學傳記的書名?!澳穷w運轉不停的頭腦的確在尋求真理與統(tǒng)一性,若是輕而易舉就能將它們講清楚,恐怕很難令人滿意?!钡吕镌跁袑懙?,這些手稿“不是對單一事實的敘事,而是對大量相互交織的事實的敘事”。

“這也反映了手稿研究的價值所在?!蓖跽苋徽f,“它為很多研究提供了最基礎的材料,也提供了無法預知的可能性?!?/p>

王哲然自己的研究就與手稿密不可分。他的博士論文《文藝復興透視法的起源與發(fā)展》,以及后來從事的科學儀器和技術發(fā)明的復原研究,很多內容都建立在對達·芬奇手稿的研究基礎之上。

“我之所以能做這些研究,正是得益于一個意大利的達·芬奇手稿數(shù)字化項目。手稿研究是一個能惠及整個學界的、具有長尾效應的學術工作。一位手稿整理者無法預期自己的工作將會幫助到誰、產(chǎn)生怎樣的學術成果?!蓖跽苋徽f。

然而,與其研究價值相比,最基礎的手稿整理工作則處于“吃力不討好”的尷尬境地。

“哪怕是在西方,研究機構也更鼓勵創(chuàng)新性成果,一般認為手稿整理相對而言是體力活,學術成果評價上會比較低,甚至不被算作正經(jīng)的學術工作?!?/p>

王哲然說,“這對我國學界也是一個提醒?,F(xiàn)在我們要大力發(fā)展基礎研究,那么那些基礎研究中的基礎性工作,是不是也應該得到支持?”

在王哲然看來,這種基礎性工作非常有助于人才培養(yǎng)?!耙晃痪诨A工作的研究者,論文可能發(fā)得不多,但知識儲備和學術功底往往很深厚,是上專業(yè)課、帶學生的好手。

如果人人都去趕時髦、追熱點,忽略了這些基礎性的學術工作,長此以往,將使學術研究日益淺薄,造成很大的問題?!?/p>

《中國科學報》 (2022-04-15 第3版 讀書 原標題為《牛頓手稿漂流記》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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